那些年我们曾经追过的武侠小说

　　“武侠文学是一块非常肥沃的土壤，你不要因为那里长了一棵树就不去种田了，你还是要种你自己该种的东西”

　　在以“武侠文学”为主题的书展上，一名市民正在观看1976版《射雕英雄传》的电视特辑。

　　从《龙虎斗京华》到《书剑恩仇录》，从《射雕英雄传》到《天涯明月刀》，从《楚留香》到《天观双侠》……这些经典武侠文学作品中的一人一物，一招一式，一情一景，曾深深印刻于多少60至80后的脑海里。为更多读者对武侠文学的关注和美好记忆，7月20日开幕的第27届书展首次以“武侠文学”为主题，再一次将那些年的刀光剑影、侠胆豪情带进读者的视线。

　　江湖恩怨，侠客柔情。本届书展的文艺廊专门设有“笔生武艺——的武侠文学”展览，介绍8位不同年代的港台武侠文学名家，包括梁羽生、金庸、古龙、倪匡、温瑞安、黄易、乔靖夫及郑丰，各位名家的真迹手稿、初版小说、改编自武侠文学的漫画、电影作品等都一一亮相。从梁羽生和金庸翻开武侠小说的新页并将之发扬光大，至上世纪80年代中期，二人封笔，古龙逝世后，武侠小说创作进入“后金庸时代”持续至今，如同武侠江湖一样，武侠文学的前世也是潮起潮落，更迭不断。

　　的武侠文学始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上的武侠文学连载专栏，由于广受欢迎，多个系列获结集出版成书。这些作品经过时间的，至今仍然受广大读者追捧，部分更被翻译成不同文字，并衍生出漫画、电视剧、电影及网络游戏，让更多人领略到武侠世界中蕴含的中华文化精髓。

　　当代以白话文创作的武侠小说,可以分为“北派”、“广派”、“新派”三个流派，最早是“北派”，然后是“广派”，最后才是读者熟知的梁羽生、金庸创立的“新派”。

　　在新派武侠小说兴起前，代表三、四十年代武侠小说创作最高成就的是“北派五大家”，即李寿民（还珠楼主）、宫白羽、王度庐、郑证因、朱贞木五位作家。由于他们当时全部生活在北方，并多以天津为创作中心，因此而得名。而后盛行的“广派”，则实际上是“技击小说”，描写着重功夫的真实，作品主旨统一，希望国人能够强身健体，提倡习武风气。

　　的新派武侠文学创作始于一场比武。据记载，1954年，太极派和白鹤派均未逢敌手，后在港澳名人何俊贤促成下，在澳门设擂台比武，消息公布后，轰动全港，《新晚报》总编辑罗孚派当时任职副刊编辑的陈文统前往报道比赛。

　　眼见报道反应不俗，罗孚便请陈文统执笔，以是次比武为蓝本，撰写一篇武侠小说在副刊连载，陈文统便以“梁羽生”为笔名，开始发表《龙虎斗京华》，小说刊登后大受欢迎，并由此揭开了港台武侠小说从50年代发展至今的序幕。

　　直至1984年封笔，30年间梁羽生共出书35部。他的武侠小说具有鲜明的特色，“梁羽生把武侠这种通俗文学雅化了，用新文艺的笔法来写武侠，使武侠小说富有诗意和美感，故事也很曲折动人”。西南大学中国侠文化研究中心主任韩云波说。除此之外，作为新旧武侠小说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他笔下的主角多为侠派正统角色，是时代的代表和人民的。

　　“开风气也，梁羽生；发扬光大者，金庸。”梁羽生曾如是评价自己的武侠创作地位。

　　1955年2月8日，就在《龙虎斗京华》连载的第二年，罗孚找来陈文统同事查良镛创作，查良镛遂以“金庸”作笔名，在《新晚报》的“天方夜谭”版开始连载《书剑恩仇录》，引起轰动。

　　自此，他便展开长达17年的武侠小说创作历程，到1972年9月《鹿鼎记》连载完结，宣布正式封刀。作为上世纪六十年代武侠小说界的“武林盟主”，金庸以曲折动人的故事、的主题赢得了一大批读者的同时，还善用反讽使故事增添了诙谐幽默的气息。他前后共写了十五部小说，《射雕英雄传》、《倚天屠龙记》、《神雕侠侣》、《碧血剑》、《鹿鼎记》等成为家喻户晓的经典武侠文学作品。

　　资深文化人、小说《武侠世界》社长沈西城早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就访问过金庸，之后与其有过数面之缘，他深深感受到金庸身上所散发出的一代文侠的特殊魅力。

　　谈及金庸的创作，沈西城告诉本报记者，金庸善于讲故事，将故事情节构造的十分好，有情有味，人物性格刻画的栩栩如生，而故事中的主人公总是带有一种“反叛”。“令狐冲是反叛，韦小宝是反叛，黄蓉反叛，杨过亦是反叛。”

　　沈西城认为金庸在武侠小说的创作上可谓天才，曾有不少人问过他为何可以创作出这样的作品，“他也回答不上来为什么，每个人的天分不同，但这也许和他喜欢阅读有关”。

　　金庸出身书香世家，他以阅读为最大的嗜好。沈西城说，金庸记忆力极佳，不仅掌握中国文化中的古文和诗词歌赋，对现代小说亦耳熟能详，“我想，所有的作家都会喜欢看书，创作的时候，脑子里的灵感就自然而然地流于纸端”。

　　梁、金二人的小说面世后，掀起了创作武侠小说的风气，他们可谓是新派武侠小说的鼻祖。

　　晚于梁、金二人，古龙在上世纪60年代凭借作《神剑》进入文坛，并在上世纪70年代达到创作高峰。他借鉴的侦探和间谍小说，创作出《楚留香》、《白玉老虎》等情节诡谲的作品，悬疑气息浓烈。

　　新派武侠小说为何广受欢迎？这与它的创新元素不无关系。相比“北派”、“广派”，“新派”内容上除行侠仗义外，更重视学艺、江湖历练的情节。叙事方面则柔和了技巧与笔法，包括语言力求流畅简洁、讲究内心独白、运用电影分镜等技巧。武功描写亦不落窠臼，不拘泥于实际招式的叙述，增添了内功、点穴、暗器和毒药等元素，充分发挥想象力。

　　到了“后金庸时代”，新派武侠五大家中的温瑞安，黄易脱颖而出。从70年代至今，温瑞安的创作沿袭了古龙的现代武侠主义；黄易则擅长将历史、科幻结合，独创的“灵幻小说”带有强烈的哲学思考，自成一家。

　　此后，新派武侠小说日趋成熟，新作家的加入令创作风格更为多元。梁、金之后，古龙开创洒脱中带有淡淡忧郁的浪子游侠；温瑞安笔走偏锋，探索文字界线，好讲语言游戏；倪匡营造气氛出色，善于刻画画面，作品节奏明快；黄易糅合玄幻、异侠风格，开创穿越小说的潮流；乔靖夫的“狼派武侠”，以文字再现武打技击画面；有“女金庸”之称的郑丰，集金庸的大气、古龙的布局、梁羽生的典雅于一身，乘前辈的笔调继续开拓。

　　武侠小说的书写语言、载体乃至内容一直在演变，由文言过渡至白话，由、改为网上发表，由技击延伸到想象，人物由分明到难辨，剧情由寻宝、报仇到复杂多变。

　　唯一不变的，也许是那份令人向往的武侠情谊，在不同的时代，成就了一代又一代的武侠义士，陪伴武侠迷成长。

　　然而，相比上世纪50～80年代，“后金庸时代”的武侠文学虽有发展，但总体而言已渐渐呈现出衰落之势——创新之困境，经典之作亦少见。

　　2000年前后，大批网络作家开始从事武侠文学创作，曾给武侠小说带来一股新的活力并出现短暂的繁荣。但由于网络文学门槛低，再加上作者们的和人生经验不足以撑起武侠小说的内核，使得武侠文学泥沙俱下，赢得数量却输了口碑。近些年，随着消费社会的到来，影视、电子传媒对小说等文字作品造成的冲击，不免有人提出“武侠渐渐式微”的论调。

　　“有人说武侠时代过去了，这种说法让我觉得吊诡，这明明是现时全世界读者热情所在的一种小说类型。”武侠文学作家郑丰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在她看来武侠题材是东方独有的“奇幻”、“玄幻”。

　　“武侠文学是一块非常肥沃的土壤，你不要因为那里长了一棵树就不去种田了，你还是要种你自己该种的东西。”郑丰说，虽然很多小说被拍成影视作品，但很多朋友跟她反映，阅读原著的体验是无法替代的。即使是阅读金庸的武侠小说，她认为，也不会仅仅停留在我们这一代，下一代阅读的人也很多，她的大女儿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她喜欢读《射雕英雄传》，喜欢金庸笔下的乔峰，这个悲情英雄的形象让她很”。

　　持同样观点的还有武侠小说作家温瑞安。他在这次书展的中公开表示“现在是武侠小说最好的时候”，因为他上半年的版权收入就超过了4000万。

　　郑丰认为，这跟现时的华文小说出版市场还未成熟有关，相比之下，英文小说的出版市场、销售市场要好很多，“他们每一年都有很多很多新的作品，年度热销小说很多，各种各样青少年读物也有很多面世，不用说前几名，排行榜前五十名、一百名的作家都可以靠写作来过活”。当然，她说，英文小说的受众也很巨大。

　　郑丰指出，《哈利·波特》系列等奇幻小说近年红遍全球，反观东方文学世界看似欠缺同等分量的作品，然而事实上武侠小说，如金庸系列等，不论是结构布局、人物描绘，着实一点不输，两者更是精彩互见。归根结底，翻译问题乃是东方武侠通向世界的一大挑战。

　　她说，东方武侠之中，很多概念是其他语言体系无法直接处理的，最简单的例子，我们谈了很多江湖、武林，那么江湖是什么？武林又是什么？东方武侠中的“侠”，若要准确传递意义，也常令人头痛的，当然也有骑士，但是两者之间既有相近，也有相异，凡此种种翻译传意，既是困难，也是挑战。

　　沈西城则认为，近年来港台武侠小说的落寞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认为，现如今，大众时间的方式有很多，也有很多娱乐休闲的场域。多元的娱乐方式让整个社会变得浮躁，人们不再像几十年前武侠小说风靡华人社会时那样可以静下心来品读一部武侠作品。同时，不少作家也变得心浮气躁，交不出脍炙人口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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