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一代宗师》有四版本? 章子怡是刀马旦

羊城晚报记者 李丽

11月20日，王家卫的北美版《一代宗师》以金马影展闭幕片的身份在台湾亮相。电影放映结束后，患着感冒的王家卫带病现身，热情的台湾影迷竟把台阶都坐满。王家卫的叙述从《一代宗师》到底有几种版本说起，他介绍了将于明年1月8日公映的3D版到底有何改动，更明确回应坊间传闻的“4小时导演版”实为子虚乌有。

【版本比较】

对于《一代宗师》到底有几个版本，王家卫当天刚开始的说法是：“就三个。第一个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中国版本，第二个是稍微剪短了一点点的柏林版本，第三个是在北美公映、同时也代表香港申报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北美版。”主持人于是问：“明年公映的3D版是根据哪个版本转制的呢？”王家卫却慢悠悠地回答：“3D版其实跟那三个版本又不一样。”瞬间全场满头黑线，导演你数学还好吗？

●北美版真的比中国版要好吗？

《一代宗师》的中国版剪辑曾引来一些争议，加上后来媒体纷纷曝光说谁谁谁拍的很多戏份根本没用上，因此很多人便以为中国版是王家卫仓促完成，而北美版铁定胜过中国版。但在王家卫看来，中国版已呈现了他对这部电影的最初构想，而北美版则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时北美版对我的要求是长度不能超过2小时10分钟。我认为内地版的结构已经非常紧密，如果单纯剪掉十几分钟，对电影来说不公平，所以我只能把电影结构重新进行整理。另外，对北美观众来说，他们看内地版会有一定难度，他们更关注的其实是李小龙的师父叶问。”王家卫说，中国版中宫二的戏份更重，而北美版则是跟着叶问一生的脉络而走，宫二只是叶问的回忆。

●3D版是王家卫用来骗钱的吗？

对于3D版，很多人曾质疑：难道王家卫也开始用转制3D来骗钱了？对此，他没有直接回答，却先说了件往事。“电影没拍之前我们走访武林人士，有位老师傅跟我说过一句话：打人如亲嘴。他说，练武有三个条件，技术、身体、胆量。胆量最重要，因为你要有勇气迎上你的对手，不然你还不如选择跑步之类的运动。要迎得多近？就是亲嘴那么近。”王家卫说，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3D版可以让人领略到这种“打人如亲嘴”的境界了。

作为一部电影来说，《一代宗师》的版本略多。王家卫说，这是因为他存着一点私心，“很辛苦拍了三年，还有很多珍贵的素材应该让观众看到。”说到这里，他又讲了一个故事：“我看过韩少功的一部短篇小说，有位老人迎来一位访客，总觉得对方很眼熟，最后才发现此人原来是很多年前老人写的小说中的一个人物。因为没写完，所以这个人物一直追着他：我的故事怎么样了？我也有这样的感受，有些人物会走出来跟我说，别把我忘记。”他说，重新剪辑的3D版便是这样，很多人物都有机会再出现一下。

●只有一个胶片拷贝你知道吗？

这次为金马影展播放的《一代宗师》很珍贵，因为这是唯一一个35mm胶片版本。“这部电影我从头到尾都是用胶片拍的。到最后富士给我来信：对不起，我们以后不再生产这种胶片了。我觉得他们是在告诉我：你该收工了。”王家卫笑得有点狡黠，又有点无奈。他说，当影片在北美公映的时候，当地的发行公司曾经问他：“导演，你希望我们为你做什么？”他说：“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个电影的胶片拷贝呢。”于是，发行方借了昆汀·塔伦蒂诺的影院，连夜冲了胶片，请他和昆汀去看。“我第一次看到这部电影胶片版的样子，有一种数码版所没有的光线的层次，就像油画一样，而不是油画的复印。”

王家卫说：“我不抗拒数码，它跟胶片一样都只是工具。这几年很多导演都在呼吁留住胶片，像《星际穿越》也是用胶片拍的。我们的态度其实是：虽然未来一定是数码的，但这不代表胶片不应该有生存的空间。”

●没准哪天就出4小时版本呢？

对于网传的“4小时导演版”，王家卫先是斩钉截铁地否认，紧接着又换了口风：“或许有一天会实现，但我没想到怎么弄的时候绝不会这么承诺。”

如果王家卫改变主意多做一个版本，一定是因为不愿辜负这个武林，包括片中那些真实存在的门派。他说起了当初去山西太原拜访形意拳老师傅的见闻。“冬天的早上五点钟，一个老人家带着几十个徒弟在那里练，这些徒弟最年轻的都已经五十岁了，因为每天练功在现代人的生活里是不可能的，只有退休后他们才有机会过这样的生活。”王家卫说，他看得出这些门派的寂寞，而他们也看得出他在很认真地拍这部电影。最后，王家卫需要在片尾鸣谢的宗师超过100个，有一些人电影没拍完就去世了。“这些人没有一个要求金钱或名分。我还记得拍戏时，演员每打完一场戏都不是看我，而是先回头看他们的师父。这些老人家永远无怨无悔地在旁边看着我们。”因此，王家卫这次拍功夫片的角度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要说的是“传承”。

【演员比较】

这天，主持人亦代影迷问了两个颇直接的问题：张国荣和梁朝伟、张曼玉和张国荣，这两代爱将在王家卫心中究竟分别是何位置？

张国荣VS梁朝伟：

李小龙&叶问

王家卫：这两个人有什么分别？我用《一代宗师》来作一个比喻吧。张国荣就像李小龙，梁朝伟就是叶问。这并非说他们是师徒关系。张国荣就像李小龙一样，他一出来便把自己所有的光芒都打开，就像花开得很盛。而梁朝伟是一步步长成的，他不会急于一时，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变化，我们可以一路看下去。

张曼玉VS章子怡：

青衣&刀马旦

王家卫：这两个人的分别又在哪里？我用京剧来举例。京剧有各种行当，比如青衣、花旦、刀马旦。张曼玉对我来说是正宗青衣，章子怡对我来说则是刀马旦。张曼玉演不了宫二，因为她没有这个狠劲，她演一定是用替身。同样，章子怡也演不了《花样年华》。对了，京剧行当也可以来形容张国荣和梁朝伟。你可以说，张国荣是小生，但梁朝伟是老生——我不是说他老啊。